|
阿德是隻鼠。阿玲是隻貓。阿賢是隻狗。
「我真的愛她...」阿德認真的表情，讓阿賢感到很納悶，也很為這位朋友傷腦筋。陽光照耀在阿德的皮膚上，那種迎向光明的感受，及少顯現在阿德這種暗黑小怪物的身軀上。縱使身上散發出的光束如何耀眼，從阿德的眼神中還是可清楚的看出一思憂鬱。
「不是我說你，你也知道，我們認識這麼久了，從未有過瓜葛...但是，這是事實，你是隻鼠、她是隻貓，怎麼可能和平相處？」阿賢這會兒可傷腦筋了，心想這多年好友八成瘋了才會喜歡上對面那隻惹人厭煩的貓。
「我願意犧牲一切...」雖然阿德只是隻微不足道的老鼠，成天在人們的家裡鑽來鑽去，但是心深處他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動物。
這時的阿賢露出了一個感傷的臉，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就想離開。
阿德自感求阿賢的幫助求不到，心急了：「你要去哪？」
「唉...」阿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：「你又不是不知道貓生來就是吃鼠，你只要不要在她的面前出現就可以保住小命一條了，」
「可是，」阿德看這隻好友已久的老狗並不幫忙，正想狡辯，卻引來他的責罵：「好好一隻老鼠不愛老鼠，為什麼會戀上一隻貓呢？唉」
阿賢的話說完，便極快離開充滿灰塵的車庫。接著是一個熟悉的輪胎磨地之聲響，是這家主人回家了。看著剛才還搖頭嘆氣的阿賢，這會兒一見到主人馬上撲上去，灰黃色的尾巴搖啊搖，討得主人非常歡心。阿賢的主人是一位三十餘歲的上班族男人，平日孤寂的他只剩這條老狗能作伴，而今天看在阿賢如此熱情招呼主人回家的份上，主人多賞了它一塊冷凍狗食。這一切看在小小的阿德眼裡，他想起了對面的那隻貓，又想起了阿賢的話，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。
不一會兒，阿賢叼著吃剩的半塊狗餅乾，偷偷跑到車庫。
「阿德...！」阿賢輕輕的叫著小老鼠的名字。
「有...有事嗎？」憂傷的阿德不耐煩的回應著。
「那，這給你。不要再想了！」阿賢看他如此廢寢忘食地想著那隻貓，有點心疼。
「謝...」阿德啃了一口，心事卻無法掩蓋：「唉，我的頭上有朵烏雲啊...」
「讓它過去吧...」
天開始暗下來了。現在連耀眼的光芒都沒了，阿德顯得更加無助。
「唉，她有著最美的皮毛，白淨的底色上點著大大小小的灰斑...」阿德見阿賢並無阻止他自言自語的舉動，忍不住一連串的說下去：「小小的眼，在專心注物時的會露出那種迷人的眼神，啊，阿玲，那對使我陶醉的小耳朵，還有那個令人忘神的貓嘴，可愛又可怕...」
「我聽不下去了！」阿賢不想再理會阿德的話語，自個兒回到廚房等著下一餐的來臨。
經過了一個星期，阿賢依舊過著那個「主人與狗」的生活、而阿德依舊想像著與阿玲共舞的夢想。這天忽然下起大雨，這是今年夏天頭一回下如此大雨，阿賢的主人一去上班後阿德與阿賢又再次聚在一起聊聊是非。
「最近有看到阿玲嗎？」阿德忽然提起過去的話題：「對面那隻貓...」
「她好像...病了...」阿賢並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心地善良的阿德，尤其他又如此的容易心碎，但阿賢並不想報謊話。
「為什麼？你有看到她？」果然，不出阿賢所料，阿德心急了。
「她最近好像被趕出了家門，成了街頭的流浪貓之一...」
阿德忽然從那小小的眼睛裡滴出了一個沙粒般大小的淚水：「我...我要怎麼辦？無論如何，我一定要幫助她...」
「我想她需要食物，」阿賢自覺好像說錯話了，趕緊轉話：「不過我想路口的垃圾桶中有很多東西...」阿賢的話還沒說完，阿德已經衝了出去。
紅豆般大的雨滴粒粒打在阿德小小的身體上，聽到阿賢說的話，他再也忍不住，邊跑邊嚎啕大哭起來。他心愛的阿玲，或許現在正在雨中發著抖，等著人們施賞一塊魚骨頭。跑著跑著，阿玲出現在路口，躲在機車庭的旁邊。
果然，阿玲的情況就如阿德所想一般，瘦弱的身軀顯得骨頭特別明顯，經過雨水的沖打，身上的毛都凌亂不堪，還在發抖的她正試著咀嚼路邊的小草解饞。
阿德實在看不下去了，說是遲那是快，嬌小的他馬上衝到阿玲面前大叫：「阿玲！我知道妳是隻貓、我是隻鼠，但是我愛妳的心是無比的大，我日夜都在想妳臉，朝夕都再唸妳的名！」
阿德吱吱喳喳的聲音這時才引起抖動的阿玲的注意。阿德不管那雙凶猛的眼神，繼續吶喊著：「我今生就是愛妳！為了妳我可以犧牲一切。雖然我所有的只剩身上這一點肉，但是這如果可以讓妳好起來，吃了我吧！」
「喵～」唰的一聲，阿德並沒有掙扎，才兩秒鐘的時間，阿德的身體已經被阿玲咬一半了。血從阿德的脖子濺了出來，其他流出來的血，慢慢的隨著他的淚水、慢慢的隨著雨水流向巷口低窪的排水口。久未嗅及如此甜美血腥味的阿玲，不一會兒就把阿德解決了，正慢慢舔著地上的血，享受無比鮮美的肉汁...
「我們已經合為一體了...」雨重重的打在地上、忙碌的路口依舊奏著車與柏油路的雜亂樂章，這句話、這個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，回音響動整個小鎮...
你認為阿玲有聽到阿德的告白嗎？我想是沒有，只怪雨下得太大，阿玲的肚子太餓了，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吃下了暗戀自己許久的阿德，或許她根本不知道阿德的存在...
不過，這並沒有關係，儘管阿玲一直到死那天都還不知道阿德的心意、阿德的專情，阿德死也瞑目。他已經決定完全付出了，從發現自己愛上阿玲的那一天，他就已經決定了，這個無所要求的付出。
愛不在於等待對方的回饋 因為愛並無回饋
愛是在於做出完全的付出 因為愛並無利己
你有沒有過？是否曾經如此全心全意的付出？我們常在暗戀某人的階段做出偉大的付出，為了什麼？為了多看對方一眼？為了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？為了使對方快樂？為了他，改搭晚一班的公車都願意；為了她，改看無聊的文藝片也願意。
這種付出是否最美呢？
亦軒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