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ws

Intro Albums Forum Artwork

 

- 遺言, 2000 -
刊登於宏觀報一月二OOO年

        醫院一向帶給人們一種非常特殊的感覺。是靈氣嗎?還是關懷與感傷的心,總在這個醫院裡,我聽到了嘆息聲,盼望在多活幾天的病患的嘆息;我聽到了歡笑聲,在最後一刻挽回生命的病患們感到慶幸;我也聽到了呻吟聲,不單單是皮肉受苦的人在呻吟,為他們感到難過的親朋好友們也在心中發出無難及關懷的呻吟聲。

        許許多多的人從這扇緊急室的門走出去。有的手術成功了,家屬還著萬分感恩的心,向醫護人員們謝道個不停;其他手術失敗,也只能讓痛苦已久的家屬撒手而去、往另一個世界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 此時從那扇門,推出的是一個加護病房的專用病床。上面的那位,白了髮、禿了頭、皮膚乾黃的老先生,正是陳。或許他並沒有外表上看起來那麼年老,但和健康的老人家比起來,他或許失去了十年的光陰。陳躺在病床上,眼看手術已經失敗了,對此生仍有些許的留戀。回想起兒時的歡笑及種種悲歡離合:父親逝世時的傷悲、考上大學時的喜樂、與初戀女友的分離、還有娶妻成家時的圓和,似乎從未對任何人抱過怨。這或許是一種獨特的態度,陳做事一項都求自己的盡力而為。在有了孩子後,夫妻間雖然不是沒有過爭執,但互相的包容及忍讓,使自己為她改了不少、妻子也為自己改變了許多。時光飛逝,孩子們長大後都各自單飛了。大女兒在到德國進修後,結婚生子,好不容易在當地的高中找到一份工作;長子到高雄發展,在企業界謀得一個好職位,現在算是有名氣的工業人;二女兒大學畢業後就嫁給了同班同學,但不到五年感情便破碎,離了婚後便獨居在南投;再想想剛滿二十三歲的老么,好吃懶做的習性不改,如今想找工作卻感吃力,只沈迷於賭業。

        不幸的,五年前妻子已去,當時的那場車禍,奪走了愛妻,那是陳在成年後哭得最慘的一次。之後的幾個月自己也過得迷迷糊糊,似乎人生的目標已去。現在想想自己對兒女之教養都已盡了全心全力,再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 醫生及護士的聲音吵雜,在這最後的時刻,自己卻一點也沒有感到該有的痛處。或許自己已經對這一切感到麻斃,當兒女們趕來時,他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,便平靜的對他們說道:「爸爸一生已盡了心盡了力,如今也毫無留戀...」陳的腦中浮現一生中所有開心與不開心的畫面,這種情形好像只有在將離開人世的人身上才會發生,好像在回顧陳的一生。此時的他笑得比結婚時更加開心。

        突然,小弟心急的從口中冒出了一句話:「爸!遺產怎麼分?!」陳聽了,馬上從光明的笑容轉成昏暗的悲傷,從眼角中冒出辛酸的淚水,忽然,全身感到極痛,有如烈火在胸口燃燒,不一會兒就奄奄一息了。狂傲無情的小弟見父親閉上了眼,連忙衝上前,把放在一旁的遺囑攤開仔細閱讀。

        「孩子們,我將飛向另一個未知的世界,但是我不會怕,你的媽想必已經在等我等了很久,去了也無妨。今日你們來看我的最後一面,我想我是不會感到難過,因此生盡了心,將無所求、無所留戀;但如果我哭了,想必是此生我未做好我的崗位,才會得以難過....
        給你們的東西共有兩件,我希望全部歸於小弟所有,其放置於病床下。」

        小弟雖然眼眶已紅,但好財的他,連忙揉揉雙眼,從病床下搬出一個深藍色的箱子。那只箱子是過去裝有他們兒時回憶的物品,但是此時的小弟也故不了這些了。費盡了力氣,小弟打開箱子一看,裡面卻只有兩張小小的紙條,分別寫著「包容」及「關愛」...
慚愧的小弟這才痛心的跪了下來,他哭了...

亦軒

 

 web statistic   訪客統計

iFAN LiN STUDiO版權所有
網站設計:
Ifan Lin. CSS架構設計:CMG Technologies